批判性思维最重要的一课:如何形成独立判断,在这个众说纷纭、真假不分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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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积累,就没有批判性思维。无论出没出国,多读一些书,多走一些路,多历一些事,亲身去体验一切,永远是认识世界、形成独立判断最好的方法。
作者:严心
微信公号:WE留学生(ID: WorldEducation)
在这篇文章里,你将读到:
2016年8月27日,耶鲁大学校长彼得·沙洛维对耶鲁新生作了一篇题为“对失实表述说不”(false narrative)的演讲,在媒体热传,引发广泛思考。
究竟如何对一个现象形成独立的判断,尤其是在一个众说纷纭、真假不分的时代里。这将成为最需要当代中国人,尤其是教育界深刻反思的批判性思维难题。
在西方国家,培养批判性思维往往以学会区分Facts and Opinions为第一课。
在美国俄克拉荷马州有一家名为“学生每日新闻”的非营利性网络媒体,经常选择各家媒体的重大报道给学生,并附上需要批判性思考的问题,帮助他们提高思辨能力。其中一个栏目,就是提供“媒体偏向报道”的例子让学生去思考。
要对一件事情形成判断,需要有所过滤,需要有情绪的沉淀,才能避免自己成为偏见的附庸。
想要对抗“失实表述”,我们每个人还应该秉持同一原则,那就是——对所有人云亦云、缺乏实证支撑的表述保持高度警惕;力求准确,基于调查,有理有据地表达和传播自己的意见。
01.
耶鲁大学校长开学演讲:
Kitty被害案真相引发思考
2016年8月27日,耶鲁大学校长彼得·沙洛维对耶鲁新生作了一篇题为“对失实表述说不”(false narrative)的演讲,在媒体热传,引发广泛思考。
在演讲中,沙洛维提到一起著名的悲剧:1964年,29岁的Kitty在位于纽约皇后区Kew Garden的家中被害。
案发时的真相是:“一个目击者在窗口大声呵斥凶手,另一个目击者在Kitty离世时将其抱在怀中,也有其他目击者在此期间报了警。”
然而50多年来,大家都被一种暗示目击者极端冷漠无情的“失实表述”混淆了视听,例如《纽约时报》的报道:“有38个人从自家窗户看到了行凶过程,但只有一人报警,且报警时为时已晚。”——“因为报纸想激起人们愤慨、恐惧、憎恶等强烈的负面情绪。”
沙洛维说,作为一名人类情绪的研究者,他知道即使是最负面的感受对我们而言也不可或缺,“然而,有时我们的朋友、家人,还有政客、广告主、各路专家会出于各自目的而操控我们的情感。”
02.
我们身处各方表述狂轰乱炸的时代
还有一桩被遗忘很久的案子。
2010年10月16日,司机李启铭醉酒驾驶在河北大学校区内,撞伤两名学生。其中伤者陈某抢救无效死亡。此后的媒体报道,铺天盖地流传着同一个版本:肇事司机若无其事开车去接女友,并口出狂言:“有本事你们告去,我爸是李刚”。
这就是引起轩然大波的“我爸是李刚”事件。
数年后,晚上惊现事件的另一版本,声称“我爸是李刚”的真实语境是:“先打120,救人要紧,我爸是李刚,我跑不了的。” 消息在短时间内迅速传播,人们转而愤怒谴责无良媒体颠倒黑白。
曾经以为这个版本才是真相,就像“Kitty事件”的中国翻版一样。
直到读完耶鲁大学校长的演讲,再次上网搜寻李刚一案,却发现这个所谓的“另一版本”已被揭露为毫无凭据的流言。
这就是我们所面临的时代——一个各方表述如炮火般狂轰乱炸的时代。
即使是教育界,也未能幸免于难。
我们曾经相信,凌晨4点多的哈佛大学图书馆里灯火通明,座无虚席。这最初是作为言之凿凿的10万+火文,在网络上引起膜拜;后来是作为一本书,由安徽人民出版社于2012年1月出版。
我们曾经相信,杨绛先生在人生百年之际写下过《一百岁感言》。这最初是作为触动人心的人生感悟在网友间流传,并被人民日报、央视新闻等官方微博转载;后来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公开证实,与杨绛先生本人确认,感言系嫁接而成,非她本人所作。
被左右利用的情感,使普罗大众掉入扑朔迷离的真相旋涡,甚至成为流言的传播者。
03.
如何对一个现象形成判断
在一个众说纷纭、真假不分的时代里
我们需要共同思索的是:究竟如何对一个现象形成独立的判断,尤其是在一个众说纷纭、真假不分的时代里。
这将成为最需要当代中国人,尤其是教育界深刻反思的批判性思维难题。
回顾那些曾经被广为接受的“失实表述”,不难发现它们背后其实隐藏着同样的认知陷阱:缺乏实证的事实陈述以及远离真相的情绪表达。
那么,对这个问题唯一的解,便是每一个人都学会——警惕任何先入为主的情绪;基于调查,有理有据地表达和传播自己的意见。
04.
任何先入为主的情绪
都值得我们警惕
柴静回顾自己的记者生涯,曾经描述过这样一个细节:
在新闻调查一期职业病鉴定的节目中,同事老赫有几次在片中以音乐对那些受疾病所苦而不能得到公正鉴定机会的工人们致以同情,领导审片的时候,却说:“把音乐拿掉。”老赫不服,偷偷留了两段,在她的心里,有对人的关怀。
直到看完这个片子,柴静才认同领导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具有带有强烈倾向和看法的音乐,可能使事件的因果和逻辑都来不及宕实,就带观众直接进入了情绪。她说:“同情是人类最美好的品质之一,但先入为主的悲情是需要我们共同警惕的。”
这个细节想要说明的是:每条新闻背后都有一条冗长的逻辑链,而情绪是对人们建立逻辑链、通往真相最大的干扰。
它不仅容易上瘾,让人在唤起他人情绪或与他人产生共鸣的过程中不自觉地产生满足感,还容易被人操控利用。
然而,对于作为情绪动物的人类而言,保持冷静与客观,不被个人情绪所干扰,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柴静后来说:金刚经里有一句‘念起即觉,觉即不随‘’,人是不能清空自己的情绪判断的,但要有个戒备,念头起来要能觉察,觉察之后你就不会跟随它。”
区分事实表述&观点表述
保持对情绪的警惕并有所察觉,首先要认清的就是,在我们认知世界的过程中,会面对两种表述,一种是事实表述,一种是观点表述。
事实表述:是指对事实的陈述。由于陈述的方式和侧重点不同,也可能带有一定的情绪偏向。
观点表述:则是对信仰、看法的陈述,会体现强烈的个人情绪。
西方教育里的批判性思维训练
在西方国家,培养批判性思维往往以学会区分Facts and Opinions为第一课。从幼儿园开始,老师们就会通过一些简单的例子教小朋友们分辨何为事实陈述,何为观点陈述。这是对世界形成清晰、客观认识的基础。
而据南方周末不久前的报道,在美国俄克拉荷马州有一家名为“学生每日新闻”(Student News Daily)的非营利性网络媒体,经常选择各家媒体的重大报道给学生,并附上需要批判性思考的问题,帮助他们提高思辨能力。其中一个栏目(Wednesday’s Example of Media Bias),就是提供“媒体偏向报道”的例子让学生去思考。
这是因为,即使各方媒体报道的是同一事件,且都在陈述事实,却可能出现“故意忽略的偏向”、“消息来源的偏向”、“事件选择的偏向”、“报道安排的偏向”、标签化的偏向”、以及“内容阐释的偏向”几种常见的媒体立场偏向的表现形式。报道偏向是受情绪干扰的体现(背后可能夹杂各种目的),导致即使是事实报道也无法完全做到“真实”、“客观”、“公正”和“中立”。一些美国高中以此作为一门课程,帮助学生建立清醒、独立、批判性地接受新闻报道的习惯。
这些训练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孩子对不同论述的警惕与思考,让他们明白:要对一件事情形成判断,需要有所过滤,需要有情绪的沉淀,才能避免自己成为偏见的附庸。
05.
基于调查
有理有据地表达和传播意见
但在自媒体的时代,人人都可以成为新闻的制造者,人人都可以成为新闻的传播者,形成独立判断最大的障碍并不止于先入为主的情绪,还有缺乏实证的事实陈述。
在事件初级传播链条中,为抢时效的媒体会不经调查核实,将不明来源的个人或网络爆料匆忙发布;各怀目的的网友、机构会出于个人利益无中生有,传播谣言。
由于了解世界的局限,我们总是特别容易对事物产生先入为主的观念而不加辨别,甚至被这种观念禁锢而不自知。失实表述得到广泛传播,利用的正是我们这种形成观念的过程中,不善质疑、不重求证的思维习惯。
虽然说,想要冲破固有观念、纠正信息偏差最好的方法之一就是让各方表述流通起来,让事实去揭露事实,让意见去碰撞意见。但是如果每个人陈述或转述的都是未经调查的事实言论,轻而易举就会对谣言起到推波助澜、煽风点火的作用,甚至延长了谣言的生命力。
因此,想要对抗“失实表述”,我们每个人还应该秉持同一原则,那就是——
对所有人云亦云、缺乏实证支撑的表述保持高度警惕;力求准确,基于调查,有理有据地表达和传播自己的意见。
对人云亦云、缺乏实证支撑的表述保持警惕,我们便会发现许多值得重大怀疑的表述:
中国留学生在美被枪杀,是宝马车惹的祸——是谁给他们贴上了宝马的标签?报道中有确切证据表明身亡的留学生是富二代吗?
西方孩子比中国孩子更具有创造力和想象力——这种说法经过测试吗?还是只是大家以为?
八达岭野生动物园老虎袭人事件中,自行下车的赵女士是因为与丈夫发生口角——这一点经过当事人证实了吗?是不明来源的爆料还是看视频的人自行揣测?
力求准确,基于调查,有理有据地表达和传播自己的意见,我们便会发现不少谬误都会在理性分析中土崩瓦解:
当哈佛凌晨四点半的故事传来,如果我们可以少一点人云亦云,多一点有疑之心,少一点不加辨别,多一点小心求证,轻易就能发现其中的不实之处。
当我们在网上读到“唯美”的文字进而倾慕推崇杨绛先生的时候,如果可以抽些时间,找一个版本的《杨绛文集》,坐下来好好读上一读,也许就能发现流传的《一百岁感言》,无论从行文风格还是语言习惯上,都与杨绛先生有诸多差异。
只是,准确终究是门技术活,每个人对世界的认识都存在局限,如何做到有理有据?
唯有“调查”。要成为准确的表达者和传播者,你要投入到广大的世界中去。
留学生王诺诺在知乎上回答“出国留学的意义是什么”时,曾经写过一段关于“厕所”的趣闻,她的经历也许能帮助我们阐释这个问题。
上中学的时候从电视里看到个段子,说有个人去美国旅游,想上厕所了,到处问哪有“WC”,居然没人能懂。主持人评论道,“WC”其实是厕所极其土鳖的译法,现在国外没人知道WC,就连toilet都是过时的翻译,应当用bathroom替代。说完他又摇摇头,北京奥运会要开了,我们基础设施的翻译水平还有待提高,不要在歪果友人面前丢脸呀。
屏幕外的我深以为然。
高中跟家人去美国玩儿,接受过80年代英语教育的我爸想找厕所,也是拉着人就问哪儿有WC,果然人家一愣。我纠正他是“bathroom.” 这才有人懂了。从此我深深地认为,在国外你问人WC在哪儿,就如同在中国问:“哪里是茅坑?”是非常诡异的,是脑子不大正常的。
后来我去了温哥华念大学,意识到bathroom并不是唯一的上厕所用语,使用restroom,ladies' room, men's room, 特别是加拿大流行的washroom,都能表明你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从此我深深地以为,国外的厕所都应该以room结尾,WC是外星人才会这样叫的吧。
再后来我去剑桥念研究生,发现英国的厕所上印着“toilet”。
嗯?这好像跟我的认知不符……但我依旧深深得认为,就算“toilet”可以凭借腐国人一如既往的特立独行勉强过关,WC还是大逆不道的。
再再后来,我去了欧洲玩耍。发现这里几乎每一块厕所的门牌都赫然印着“W.C”。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字母的冲击是巨大的,数年来我自己构建的世界厕所观轰然倒塌。男女老少在印着“WC”门里进进出出,形容仓促,正常无比,没有一个拥有外星人的特征。
——以上文字摘自知乎,版权属于网友王诺诺
用她的话来说,打破认知,是那句俗到不能再俗的话——“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不为求得真理,只为不再居一隅而自认真理在握。”
没有积累,就没有批判性思维。无论出没出国,多读一些书,多走一些路,多历一些事,亲身去体验一切,永远是认识世界、形成独立判断最好的方法。
【版权归作者所有,华哥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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